寒冬

2018-12-29 伪的事

真是到了冬季的最深处了。我会想,如果再冷下去,该怎么办?真是如同有前有汪洋后有恶狗的境况啊,要到绝境了。马宗页曾安慰我说,汪洋里会有船的,恶狗会不会咬你也不是一定的事,可能会突然被从汪洋里跳出来的倒霉大鱼吸引去呢。绝境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来的。绝境是要留给那些精英们创造奇迹时才会用上的。经马宗页这么一说,我一时坦然了好多,原来绝境那样的情况是很稀有并且尊贵的啊。但慢慢地,总也会有些担忧,因为这种境况里全都是不确定因素,让人无法轻松。

不过,这样的天气让我很深刻地学习了一个词:天寒地冻。以前虽然也知道有这么一个词,是形容天非常的冷的。但当时也只是表面的明白是这样的一个意思,但到底是怎样的,并没有很准确的体会。就像现在这样的天气下,我看到“热锅上的蚂蚁”这样的比方,会明白那是着急的意义,但在心里的真实体会却是认为蚂蚁有些小幸福的,因为热锅,在这样的寒冷天地间,是多么令人喜爱啊。如此,我突然想到老师常说的那句话,不要只看问题的表面,要看本质,那样才更有意义。以前不在意的一句话,这时真是让人有如梦初醒的感觉。

今天周末,虽然有太阳,但根本热不起来,还是冷得伸不出手来。但吴志尧想到了一个好办法,带上我,还有向相,一起出去了。

我们先到了一块红薯地里,不知道是谁家的。但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,这块地就是我们三个的了。于是我们就开始享受这块地带给我们的喜悦,挖了几块很大的红薯,然后迅速地离开。来到一个废弃的破旧的桥洞下边,放下红薯,开始四处搜集木柴,我们要点起一堆熊熊的大火,不仅可以抵抗寒冷的天气,还可以给我们烤熟那些生冷的红薯。这种事就是单想想就美滋滋的了,所以我们找木柴也都很积极,很快就堆起了足够的木柴,就等着吴志尧用他准备好的火机点火了。

果然,天冷得太要命了,吴志尧的火机一直在喷着可怜的火花,却从没有燃起火焰过。顿时我们像被扎了的气球一样瘪了。

“不该啊,我在家里还专门试了试的,用着好好的啊。”吴志尧看着他的火机,有点疑惑。

“你的火机不耐寒吧,冻坏了么?”向相说。

“怎么可能,还没听过火机会冻坏呢!”吴志尧坚持着继续摆弄火机。

“要不我跑回去拿火柴吧,还是火柴比较保险。”我提议道,因为我跑的快,相信不费多久,火就会点起来的。向相也赞成我的提议。

于是我转身就跑。可没跑几步,就听到后边吴志尧高兴地喊着:“着了着了!”我回头看时,果然着了,连同着他的头发,都着了。向相也注意到了,马上帮他灭火。

最后,吴志尧头上的头发少了一撮,可火堆被点燃了。他说:“这就叫牺牲,做这么美的事,老天不会轻易成全的,总要有点牺牲才行。今天,你们要感谢我,要不然,火是怎么都点不起来的。”

我们想了想,感觉挺有道理,就说:“好,一会儿,红薯烤熟之后,我们的都分给你一些,算给你上供。”吴志尧听了,很高兴,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态。我望着他,那种神态慢慢地让人感觉有点温暖了,像太阳变成了他的脸一样。一定有神灵在那时附了他的身,我默默地想。

终于,我们的红薯烤熟了,那味道真是诱人。只是,我们的技术都很差,本来每人三个红薯,烤到最后都只剩下一个比较成功,其它的都烤焦了,根本没法下嘴。我和向相还要给吴志尧上供,于是,我俩就只能吃到半个红薯了。

好在我们挖到的红薯都很大很肥,半个已经足矣,再多吃的话就显得贪心了。当然吴志尧那样例外,因为他是有神灵在身的,拥有再多都是应该的。

就在我们吃着香甜的红薯,受的熊熊燃烧的火堆温暖的时候,有个女人踏着很大的步子走了过来。照平时,我们都可以很快发现那是不妙的信号,马上就会溜得谁也找不到。可是,此时的环境太让人留恋了,我们虽然注意到了那女人,却都没有在意。

“好啊,你们!吃饱了么?”女人来到了跟前,大声地质问道。

我们这才反应过来,想逃已经不行了。我正努力想该怎么办。可吴志尧开口了:“怎么了?”

“尧尧,你行啊,你说怎么了,不认识我了是吧,你们的红薯哪儿来的?”女人依然语气强硬。

“反正不是你们家的。看,上面又没写你名字。”吴志尧自信地说着。我看着吴志尧这样,心里安生了许多,他果然是个可以信赖的神灵。

“长本事了啊,会顶嘴了!整个村子就我家种红薯了,而且小花也看到了你们在哪儿挖的,还想怎么抵赖?”女人这么一说,我们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个小身影。那是朴花,是个很乖的女生,却有时会做出令人惊讶的事。上周,隔壁班有人打群架,朴花竟然单枪匹马地冲了进去,硬生生地把八个男生拉开了,阻止了一场好戏。

吴志尧看到了朴花,刚才的神情一下就变了,仿佛神灵猛地离开了。他低下了头,不再说话。我想,就算是神灵,遇到这种事,也是没办法的吧。

“看看,你们有多浪费。就三个小屁孩,挖那么多,能吃得了吗?都给扔掉了,真是不懂大人的辛苦啊!”女人语气变得柔和了些,并从地上捡起了那些我们烤焦扔一边的红薯。

待她捡起所有的红薯后,叹了口气,说:“算了,今天就是警告你们一下,以后再小偷小摸,我就告诉你们家人去。这么冷的天,快回家吧。烧这么大火,失火了就坏了。”边说着,她把火也给弄灭了,并反复确认了是否还有小火星。

我们在村里最大的那个十字路口分开。朴花在他们走了之后,突然又跑到我跟前,说:“兔子,我一直感觉你是一个受神灵眷顾的人,真不该做那样的事,会遭报应的,到时候逃都逃不掉。”说完,她看了我一眼,转身走了。

我站在原地,想着她说的话,难道受到神灵的眷顾也是要有牺牲的吗?我要牺牲掉做今天那样的事的行为?应该是这样吧,因为今天我已经遭到了报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