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,元宵节。
说它不错,因为它是个节日,而且是被大人们认可的节日。不像什么圣诞节、感恩节那样,只让我们知道,而大人们完全无视它们的存在,这样,大人们也就不会刻意去为节日去做什么热闹的事。所以我不喜欢这些节日。可元宵节就不同,它被大人们认可,并且很重视的样子。如此,我们就有的热闹看了,就不会像元巴家的狗那样整天无所事事地瞎逛了。
但是,虽说是有的热闹看了,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适的感觉,像是被我邻居家的老太的那只猫挠一样。我最讨厌那只猫了,整天摆一副高傲的样子在我面前走过。有一次想收拾它一下,却被它给挠了,还出了血,害我被家人拖着去打针。那一针好疼,现在想想还会有点疼。所以我现在见到那只猫就不舒服。今天我没有看到它,却心里也不舒服了。这也是因为元宵节。因为元宵节是最后的狂欢了,过了元宵节,我们就要开学了,返回到那种反反复复的乏味生活中。那真是想想就让人胆怯的生活。
但既然是最后的狂欢,那就放肆地狂欢吧。这样好的日子被那样的想法打扰,就太不值了。再说,我的寒假作业已经在朱毛的帮助下做完了。于是,今天,我就要做一个狂欢的人,一个高兴的人,一个幸福的人。
可老天却非要在这样的一天让我先倒霉一回。我并不在乎倒霉一回,关键是我早上刚出门就倒霉了。
吃得饱饱的,美美的,我告别家人,就出门玩去了。外面此时已经有人在敲锣打鼓了,那是村里人数少的可怜的秧歌队。人虽少,但锣鼓齐备,只要一敲起来,就响彻全村,显得热闹多了,把人数少的尴尬完美地弥补了。
我跑出去的时候心里就想元巴他们一定已经在秧歌队的旁边围着了,他们一直惦记着那些锣鼓呢,总想敲上一把,我也要赶快过去敲上一回。这样想着,我脚下就如生了风,我感觉我都已经飞了起来。而事实上,我没有飞起来,我的脚还是结结实实地挨着地面,这一点有绊倒我的那块石头作证。它那么低矮,却干净利落地把我绊倒了。然后我的脸就拍了下去。此时呈现的我面前的不是泥土,是一坨大便。我立马就闭上了眼睛。然后我的脸部就被暖暖黏黏的东西糊住。我睁眼看时,元巴家的狗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,它后面的墙上,贴着红红的“出门见喜”。“出门见喜,绊跌不起。你咋还跟俺家的狗争食呢?”元巴也在此时得意地出现了。我这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,可是那只是人类最理想的比方,于是我在被臭味熏得受不了的情况下爬了起来,跑回家里洗脸。
“兔子,兔子,快点!人都要走了!”朱毛在外面喊道,看来刚才的事情他也一定知道了,真是难堪死了。于是我喊:“你们先去吧。我迟点去。”我话刚完,朱毛和元巴却进来了,看到我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,说:“好了好了,洗那么慢,跟个娘们一样,快点!”没办法,我又擦了两把,就抓起毛巾擦了脸,随着他们出去了。
到了秧歌队那里,人家已经开始走了。我们就很遗憾地没有摸到锣鼓。
“都是你,洗个脸那么慢。现在倒好,什么都没摸到。”元巴摆了张臭脸说,我看着他,突然感觉他和他家的家还真有些相似。
“诶,我们扛旗去吧。你看那几个小屁孩,还没我们大呢,我们抢去!”朱毛出了这么个主意。
我没什么好点子,感觉朱毛真有魄力,就附和说:“好,我们扛旗吧!”
我们一拍而合,就追上去,猛地插入扛旗的队伍中,拦住三个比我们小的,把旗子给抢了过来。我和元巴都很顺利,可朱毛遇到了点问题。那个小屁孩不愿让出旗子,还喊了起来,带着点哭腔。很快惹来了大人。
“朱毛,干什么?又打架啊!”大人训斥道。
“没有,我助人为乐呢。我看他扛累了,我替他的。”朱毛反驳说。
“我不累。”那小屁孩连忙解释说,可很快遭到了朱毛的一个阴险动作。朱毛从背后把手猛地伸进那小屁孩的衣服里掐了他,并很快还原动作。大人没有看到,那小屁孩却惨叫了一声,喊:“他掐我!”
“不能说瞎话啊,你小,扛旗是有点累,就让给他吧,他比你有劲!”大人意外地偏向了朱毛一边。
那小屁孩不肯罢休,还要闹。大人很快掏出几块糖给了他,他也就乖乖地让出了旗子走了。
我们成功地得了旗子,便大摇大摆地随着秧歌队在村里巡游。村里的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,很有拍电视剧做主角的感觉,说不定还是个英雄呢。有了英雄的念头,我们就不满足于只是举着旗子走路,开始互相打斗起来。顿时旗子就成了各自的兵器,挥舞起来呼呼生风,两杆旗子碰撞在一起也会发出清脆的“啪啪”声,真如陷入战场一般。
可我们的武艺都很菜,所以谁也占不了上风,却总会伤害到身旁的人。在我正在目测我的旗子劈向元巴时会不会伤到朱毛时,朱毛却突然向我打来了。我连忙挥旗去挡。但我的旗子挥到半路停住了。我被朱毛重重地打到了。我去看我的旗子时,发现它正打到文月的身上。她和我一个班的,是个安静的人。于是我在担心之际也没有特别的害怕。因为她不会和我纠缠的。果然,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。
“嘿,兔子想你呢!”元巴冷不丁地朝文月喊了一声。
文月回了回头,又继续走了。我马上回击元巴:“喊什么呢!你想人家的吧!”
“你不想怎么会不正不偏地打到她,想和她说上话吧!”元巴还是那么得意。
“去你吧,明明是你一直想和人家说话!”我不屑地说。
“你说谁呢!今天吃屎了,胆子大了啊!”元巴有点怒了,走近我威胁道。
我很不爽他这样,真的越来越像是他家的那只狗了。于是我说:“就是你啊,你想和人家说话的吧!”
导火索引燃了,元巴一个深呼吸,把他的那杆旗子狠狠地劈了过来,我也连忙招架。一场真正的战斗开始。
几个回合下来,我和元巴都挂了彩。在我纳闷朱毛跑哪儿去了的时候,朱毛拉着大人过来了。大人很快制止了我们的战斗。
“哎呀,头都出血了!小月,快,带他们去你家包一下,别发炎!”大人很着急地喊住了文月,文月家是诊所。
于是我和元巴一前一后跟在文月身后去包扎,一路上谁都不说话。
到了文月家,照例先被文月的爸爸数落了一顿,然后开始包扎。我让元巴先,因为他好像比我伤得重些,现在他痛得真咬牙。我就在院子里看院子里的那颗桃树,想象着它开花的样子。我见过它开花的样子,非常的漂亮。
此时文月走到了我的旁边,说:“你怎么会打架啊?”
“不知道,就是有股气,非要爆发出来才痛快!”
“那现在痛快了?”
“嗯,好多了!早上的那件事都感觉没什么了不起了!”
“早上的,什么事啊?”
我一下慌了,赶忙说:“没什么,反正都是不愉快的事。”
“你怎么那么多不愉快啊?你怎样才会愉快啊?”
“全世界的人都认我是大侠我就愉快。我要做救世主呢。”我脸上又流露出无比向往的神情。
“哦,那我一个人认为你是大侠、救世主的话,你会愉快吗?”
“那怎么行,就你一个人,太少了,太微不足道了,根本没有救世主的感觉!”
“这样啊。”文月不再说话。
此时元巴已经包扎好,文月的爸爸喊我呢,我跑了进去。
然后,我知道了,包扎伤口,真是比开个伤口还要疼。